2025年4月9日上午,清华科史哲讲座第88讲在人文楼B206举行。本次讲座邀请到布鲁塞尔自由大学(VUB)知识史与知识哲学教授科内利斯·J.·希尔特(Cornelis J. Schilt)教授作为主讲人。他的讲座题目是“艾萨克·牛顿的年代学研究:连接过去、现在与未来”,探讨了在牛顿手稿研究中发现的、牛顿本人撰写的古代帝国编年史研究。讲座由清华大学科学史系王哲然副教授主持。
希尔特教授建议,我们可以从多种视角来看待牛顿的遗产。牛顿既可以被视为一名现代早期科学家,也可以被视为一名学者。牛顿的学问知识远不止在物理和化学方面。正如R.·德维拉米尔(R. De Villamil)在《牛顿其人》(Newton, The Man,1931)中所提到的,“在研究牛顿的阅读书单时,首先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其中包含了大量希腊和拉丁经典。”科尼利斯教授首先区分了年代学研究和历史研究,认为年代学解释的是时间本身,并对历史研究有所助益,两者不应混淆。
牛顿的阅读和写作实践,为我们重新解读牛顿的形象提供了线索。牛顿的书单包括奥维德的《变形记》(Metamorphosis)(从创世到凯撒的拉丁史诗)、赫西俄德《神谱》(Teogony)、荷马的《伊利亚特》(Iliad)和《奥德赛》(Odyssey)、希罗多德的《历史》(Histories)、修昔底德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History of the Peloponnesian War)、维吉尔的《埃涅阿斯纪》(Aeneid)、约瑟夫·斯卡利杰(Joseph Scaliger)作为现代早期年代学研究范本的《时间校正篇》(De emendatione temporum,1608)、詹姆斯·厄谢尔(James Usher)的《旧约年鉴》(Annales veteris testamenti,1650)等大量作品。在牛顿共2000多本书的阅读书单中,超过200本书与年代学研究有关。
希尔特教授在讲座上展示了一幅有关史诗《阿尔戈船英雄纪》(Argonavtica)的地图志(graphia)和一幅象征君主制国家的图像。在考论古代历史和地图志时,牛顿认为,神话学研究同样有助接近历史真相。科内利斯教授的牛顿研究主要集中在牛顿撰写的编年史著作(包含重复使用的材料、对开本手稿等约1万页的内容)以及其他手稿,如《异教神学的哲学起源》(Theologiae Gentilis Origines Philosophicae,1680—1690年代中期,可以与奥维德《变形记》中“人类的四个时代论”作比较)、文章《宗教的起源》(The Original of Religions)和《君主制的起源》(The Original of Monarchies,1702—1706),以及《简短编年史》(Short Chronicle,1717/1728)和《古代诸国修订年表》(The Chronology of Ancient Kingdoms Amended,1728)。但牛顿的编年史也存在着大量争议。
希尔特教授表示,牛顿的年代学研究工作使我们能确定其手稿的日期和顺序。希尔特教授还谈到了牛顿的概要方法论,认为牛顿使用“科学”方法来解决年表中的谜题,试图将所有相关的古代君主制文明纳入一个时间框架内。
主讲内容结束后,在场师生踊跃提问。蒋澈老师认为这次讲座开阔了牛顿研究的视野,并就阅读史与文献学方面的问题与主讲人进行了对话,询问牛顿手稿是否有像这一时期西方类似书抄的摘录簿(commonplace book)一样呈现出某种系统的方法论。希尔特教授则表示,与波义耳等人不同,牛顿手稿在文本汇编上似乎相当混乱,而牛顿撰写年表的方法在牛顿之后也未被后续历史学家采用。
鲁博林老师提问道,牛顿的年代学研究是如何提到“自然”的进程和作用的。希尔特教授解释了自然如何在君主统治帝国(尤其是疾病或衰老)方面发挥作用,以及牛顿认为如何利用对人自然寿命的理解,来为王朝更迭的编年史研究检验数据的可靠性。
一些同学也结合讲座细节向主讲人提出问题,与希尔特教授进行了极具启发性的交流。张晓天老师提问,牛顿为古代神话和教会史考证具体的时间框架,其撰写这些研究的深层目的究竟是什么?牛顿的这种考量可否与培根的“大复兴”计划进行比较?希尔特教授指出,牛顿的年代学研究体现了现代早期科学与宗教问题之间的张力。牛顿不是在为教会提供历史证据支持,而是认为宗教应该回到其本源。牛顿将这种本源形容为诺亚(Noah)。在现代早期,虽然牛顿在实验哲学的方法等问题上反对培根,但和培根确有相似的是,牛顿认为如果人能以合理的方式进行自然探究,习得自然知识,那么人可能会再次恢复这种原初知识。而这最终将服务于道德哲学。
最后,吴国盛教授代表科学史系对希尔特教授的精彩讲座表示了感谢。
撰稿:张晓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