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31日系学术例会由本系2022级硕士生盛星元主讲。题目是“19世纪上半叶英国电学家群体初探——以威廉·斯特金为中心”。
报告由著名物理学家焦耳对威廉·斯特金（William Sturgeon, 1783—1850）的评价引入，时人对斯特金的高度评价与如今的籍籍无名形成反差，由此产生了本文的问题意识，进而对19世纪上半叶英国电学研究群体产生关照。报告首先回顾了过往科学史学界对19世纪早期英国电学研究群体的书写，指出学界对19世纪早期英国电学的研究在最早几乎为迈克尔·法拉第的“个人史”，忽略了其他学者和实践者的贡献与成果；在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科学史的文化转向和实践转向的兴起，对19世纪英国科学史的研究愈发关注大人物同时代的其他学者及其知识生产实践，大卫·古丁（David Charles Gooding）和伊万·莫鲁斯（Iwan Rhys Morus）是这一领域内较为前沿和知名的学者，两人都对19世纪上半叶应该电学研究群体进行了划分。报告人认为，莫鲁斯的“electrician”与“professoriate”的划分充分考虑了作为共同体的电学群体及其社会身份，更接近当时人们的自身定位。
报告人对“electrician”一词进行了辨析，指出了这一词汇的本义为“从事电科学研究或具备相关知识的人”，与今义“从事电器设备安装、维修、销售的人”不可直接译为“电工”。同时认为中文学界此前译为“电气工程师”也是不准确的，“电气工程师”更接近19世纪中后期电报技术普及之后的研究与实践人员。因此，报告人将“electrician”一词在19世纪上半叶所指称的群体译为“电学家”。随后报告人对威廉·斯特金的生平和对电磁学的贡献进行了简要梳理，对比时人评价与后世记述，反思斯特金这一人物为何逐渐成为边缘群体。
在此基础上，报告人论及电学家群体在社会阶层和实验倾向上的特点。在社会阶层上，电学家群体来自于较低的阶层，没有专业的自然哲学教育背景和实验室经历，也很难以担负研究成本。他们都是出于朴素的对自然的兴趣而开始电磁学的研究，所以认为不需要精英的指导即可自学成才，为科学服务。他们的研究也是面向民众的，在“电学家”这个身份之外，他们多以仪器制造商、科学讲师、展览者等身份示人——他们很难像绅士阶层一样负担起大规模的昂贵设备，也并非职业科学家，因此需要通过科学演讲和实验演示来获得收入。与之对应的，只有不断改进仪器，展现出惊艳的实验现象，吸引更多听众，才能获得资金支持自己进一步的研究。在实践倾向上，电学家群体对“电”的实践是以仪器为中心的，在他们看来，电学是一门实验和观察的学科。他们的演讲与展示往往在开放性较高的讲堂和长廊进行，其实验会受到来自同行的复现，因此对仪器详细机制的可见性和实验操作的可重复性要求很高，个人实验与公开展示没有明确界限。保证实验细节和仪器的工作高度可见和公开性不仅是为了展示，也是进一步实验的需要。除此之外，电学家们热衷于改进各种电磁学仪器和装置，也是出于对演示效果和经济效益的追求。电学家对仪器及其应用的兴趣并不局限于实验室设备的改进，还包括电在社会中更广泛的作用，体现出一定的功利主义倾向。
在阐述了19世纪上半叶英国电学家群体的特点之后，报告人通过两组比较反映出这一群体的特殊性。首先是同期电学家和绅士科学家群体的比较。由于阶层的差异，电学家和绅士科学家群体在学科开放性、实验立场等方面的对立是客观存在的。然而，这一时期电学家与绅士科学家群体的关系存在着复杂面向。诚然电学家们的科学实践关注仪器制造且带有一定的功利主义，但不同于传统的“工匠”与“学者”的关系，也不像19世纪中后期“科学爱好者”和“职业科学家”之间的关系。其次是19世纪上半叶电学家和19世纪中后期电气工程师的比较。这两个群体都以“electrician”一词所指称，但是含义有很大不同。在19世纪后期随着电报技术的发展普及，electrician逐渐成为了电报工程师的代名词，电学实验演示已经产生了很大变化，电磁学研究呈现计量学的特征。前者处理的是可以看到和感觉到的火花和冲击，后者处理的是可以测量和计算的电流和电阻。
最后，报告人从电学学科特点、阶层差异和市场发展角度，尝试分析了电学家群体形成的时代环境。认为电学家是在电学技术广泛应用和科学职业化的前夜所出现的一个特殊群体，他们的电学实践既接近绅士科学家的实验研究，又具有更深层次的集体主义和功利主义。若是要深刻认识19世纪上半叶英国电学发展的复杂图景，还需对电学家这一群体进行更加细致深入的研究。
报告结束后，在场的老师和同学也围绕相关问题进行了讨论和交流。刘骁老师提出在19世纪上半叶，还有其他学科诸如化学、生物学的研究群体也呈现出类似平民和绅士科学家的分化特点，应当给予关注。刘年凯老师指出，关于电学家（electrician）这个概念需要有更加明确的时间限定，需要再补充更多的国内研究。孙逸凡同学对“electrician”一词译作“电学家”做了商榷，并认为报告中斯特金被“遗忘”的观点有一些主观。孙玉祺同学对报告中提到的有关电学家群体中电的本体论含义进行了讨论。几位老师和同学还谈到，在报告中论及电学家群体只谈到了威廉·斯特金一人，需要补充更多的人物和案例呈现一个群像。报告人对上述问题分别做了回应。王哲然老师最后对本次报告进行总结，肯定了报告人的工作以及现场老师同学们的建议。此次例会在大家的热烈探讨中圆满结束。
